春分

湄洲日报 2023年03月28日

  □岳蕾香

  一日一事不复追,惊蛰过后是春分。

  春分日,太阳直射赤道,阴阳相半,昼夜等长,寒暑均平。此后,黑夜渐短,白昼渐长,大自然开始孕育有声有色的生机。但春脖子短,春天一晃就过半了,一个“分”字,刻画出阴阳、昼夜、寒暑的界限,分开了初春的清寒和晚春的落寞,平衡之中,又是一年燕归时,春色跌宕起伏,一回节气一年新。

  春分是春天最忙的时节,万象“耕”新。农人们在土地上描龙绣凤,翻土、播种、采秧,插秧、栽苗、浇灌……田间地头一片繁忙景象。“惊蛰春分,种子漫扔”,母亲说着,急急地奔向田野,这儿几粒丝瓜、南瓜种子,那儿一畦茄子,黄豆、地瓜、芋头等农作物在母亲的安排下,各自站队就位。美好的事情不断生发,花朵风雨兼程,一簇簇,一丛丛,一树树,一刻都不敢怠慢,赶着来与人们照面。春风十里,百花绽放。漫山遍野,千娇百媚竞争妍,蜂蝶翩跹绕树纷飞,忙碌而又期待。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这是旧时民间庆贺百花生日风俗盛况的写照。春色二分,一分耕作,一分闲游。劳逸结合,一半勤劳一份浪漫,一半春忙一份闲情,一样也不肯落下。花朝节这天,夜间在花树枝梢上张挂花灯,灯火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除了游玩赏花,扑蝶挑菜,官府出郊劝农之外,有些地方的妇女还要簪花插头。风暖雨柔,莺飞草长,一阵春雨一场暖,苦菜、鱼腥草、蒲公英、灰灰菜、野豌豆、狗尾巴草、凤尾草、益母草、紫露草等等,全都扑棱棱钻出来。小时候,父亲教我认识七叶一枝花、千里光、笔仔草。它们是药草,清热解毒,理气舒郁。千里光和茶叶煎水洗澡,止痒消毒。父亲还教我认识地菍和丹莓子,其能吃,到秋天时候,后山坡茶林里很多,吃得满嘴乌黑。

  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春分,竖蛋。我们从碗橱里拿出鸡蛋,尖头朝上,大头朝下,慢慢放稳,松开手,蛋居然稳稳地站在桌面。春分为什么竖鸡蛋,我是不清楚的,没有人告诉我。是不是这个时候庄稼发芽,开始往上长,竖个鸡蛋就是想什么都使劲往上长吧?旷野上,风起鸢飞,飘飘飖飖,越飞越高,慢慢地就成了个黑点。追风的少年,一手握轮,一手扯线,仰望着天空,大呼小叫着“我也要飞起来,飞起来!”田野里微风轻拂,秧苗、油菜都是绿的,油菜花还没有开。我站在门槛上看燕子衔泥垒窝,燕语喃喃,出出进进,一春又一春。

  春分三候:一候玄鸟至。玄鸟即燕子。古有“玄鸟司分”之说,春分飞来,带来暖春的信息。秋分飞去,送来晚秋的凉意。一年一年,燕儿来来去去搬寒热。一年中,均衡的日子也只有这两天,不偏不倚。人生最难得的是不偏不倚,花朝月夕都不过是流年的背景。二候雷乃发声。春分雷发声,秋分雷收声。雷至,雨落,春雨的湿润是为了响应春分即将到来的农忙。三候始电。春日的雨,常常伴随着电闪雷鸣;一番惊心动魄之后,明朝卖花声声。

  燕子来时春社,指的是春分日祭社、祭日,太阳赐予万物生长,其神圣不言自明。西安的神农坛最早叫“日坛”,建于隋初,每年春分祭祀,可见古时候天子在春分日也要祭拜太阳。但在北京的天坛,皇帝们只祭天而非祭日,地坛祭祀土地社稷。我知道天坛地坛建于明朝,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天子们只拜天而不祭日了?如果日月星辰在“天子”们的眼里都不算什么,那么春分祭日是不是习俗,倒也无关紧要了。春分是干什么的?我不再去思索。春天该来时就来了,春分到了,就该种地,下种子,浇水,给百花过生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斗转星移,四时有信。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客归。让姹紫嫣红的绚丽,将素简一冬的山河,都填上它原本该有的颜色。将荒芜一冬的内心,重新写下芬芳诗意。听春雷,看春雨,赏春花,沐春风,春光乍短,让我们与所有的美好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