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凤

　　老爹老爹讲，乌白由他讲。

　　鹦鹉遇着讲鹩，洋黾遇着北风。

　　拍石遇着石钻，秀才遇着天罡。

　　童谣里的老爹是谁？他就是普通话里的老爷。许多时候，莆田话是把老爷说成老爹的。爹和爷的意义有时是相同的，比如爸妈既可说成爹娘也可说成爷娘，所以把老爷说成老爹只是习惯而已。实际上，有些时候，莆田话也把老爹说成老爷，至于什么时候说老爹，什么时候说老爷，这就要看具体场合了。说老爷的时候一般不含贬义，说老爹的时候一般连带贬义，具有讽刺意味。

　　区分场合使用老爷或老爹，正是莆田话的高明之处。毋庸置疑童谣里的“老爹老爹讲”明显带有贬义。老爹是旧时百姓对官吏或是社会地位低的人对社会地位高的人的称呼。这些人不是有权有势就是有钱有势，许多时候他们对许多事情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不容老百姓置喙，反正只有他们说的份没有别人说的份，即使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也不容老百姓辩解申诉，只能任由他们要怎么说就怎么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老百姓被欺压得有理无处说，有苦无处诉。有理无处说达到什么程度呢？童谣用四个排比句来形容。

　　鹦鹉，鸟名。头部圆，上嘴大，呈钩状，下嘴短小，羽毛艳丽，有白、绿、赤、黄等色，有的能模仿人说话的声音。八哥，鸟名。全身黑色，头部有羽簇，鸣声婉转，由于翼羽有白斑，飞时显露，呈八字形，故称八哥。经过专门训练的八哥能模仿人说好多话，所以莆田人把八哥称为讲鹩。人们根据发音对讲鹂有多种写法，有讲卵、鹗卵等，却都不如讲鹩贴切。对于学舌，八哥技高一筹，鹦鹉是斗不过的，所以鹦鹉只有服输的份。

　　洋黾是青蛙的莆田话叫法，洋黾的嘴巴可以张得很大，发出声音时下巴一鼓一鼓的。春天一到它就开始叫了，特别是炎热的夏天即将下雨乃至雨后，是青蛙叫得最欢的时候，只要一只开头，就会有几十只甚至上百只跟着“呱呱呱呱”地叫个没完没了，那声音几里外都能听到，真是蛙声如鼓响成一片。而一旦秋天到来北风一吹，青蛙就像接到命令似的，马上闭嘴噤声一片死寂，再也发不出声来了，这是青蛙的生活习性所然。如果像洋黾遇着北风，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你还让老百姓哪里说理去？

　　“拍石遇着石钻”，是说石匠打石时遇到石钻。什么是石钻？顾名思义就是一般石头中很少遇到的类似钻石的成分，我们知道，钻石是天然矿物中硬度最高的物质，平常的打石工具很难克服它。石匠若是遇到石钻，只能无奈作罢。就像一般的打石工具根本拿石钻没有办法，普通老百姓面对强势的老爹又能怎么办呢？是黑是白还不是由他说了算。顺便说一下，莆田话在说到“打”这个意义的字时，一般多用“拍”少用“打”。

　　“天罡”是莆田话对那些蛮横无理为非作歹的人的蔑称。“秀才遇着天罡”就犹如普通话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秀才若想与天罡说理，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因为敢做天罡的人，本就蛮不讲理，就算秀才有天大的理，他们反正可以用拳头说话，用拳头解决问题。面对老爹的强权，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童谣唱出了旧时代老百姓在强权统治之下，有理无处说的黑暗场面，揭露了官老爷蛮狠霸道，老爹老爹讲只为己不为民的丑恶本质。

　　最后说明一下，童谣中的“风”必须文读，这样才能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