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凤

　　搭船摇呀摇，摇到宁海桥。

　　阿公卜看戏，阿嬷卜烧香。

　　阿猪捉虾蚂①，阿狗捉土鲦②。

　　土鲦捉无着，摔落脚翘翘。

　　一只小船从木兰溪上游向宁海桥飘来，摇橹的是阿公，坐船的是阿嬷和他们的两个小孙子阿猪和阿狗。阿猪和阿狗当然不是他们的大名，而是他们的小名。过去，民间迷信以为名字光鲜的小孩子容易被天罡神扞去（抓走），人们为了避免小孩子夭折，以为小孩子的名字起得越贱越好，才不会被天罡神扞去。猪狗都贱，阿猪阿狗的小名就是这样来的。

　　宁海桥位于莆田母亲河木兰溪的入海口，木兰溪把下游的兴化平原分为南、北二洋，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宁海桥横跨南北两岸，是一座凌空飞架势如长虹的大石桥，南岸为荔城区黄石镇桥兜村，北岸为涵江区白塘镇镇前村。宁海桥俗称桥兜桥，桥兜村和桥兜桥名称的来源十分独特，典型的村因桥名，反过来桥以村名。

　　中国历来的传统是男主外女主内，阿公阿嬷也不例外。阿公年轻时只管负责在外打拼挣钱，家庭的事务历来由阿嬷掌管，老了依然如此。所以，退了休的阿公划船来到宁海桥，不管是上南岸的桥兜村，还是上北岸的镇前村，反正诸事不管，乐悠悠地看戏去了。阿嬷可就不一样了，仍然像年轻时一样得为家事操心，得求子女赚大钱，得求全家老少平安，所以船一靠岸，就急急忙忙地上宫庙寺观烧香求神礼佛拜菩萨去了。

　　阿猪和阿狗显然已来过不止一次，一下船就急不可耐地往滩涂上跑，退了潮的滩涂上面，虾蚂啦蟚蜞啦红螯蟹啦等小型蟹可多了，一只只待在一个个小洞旁晒太阳，多诱人呐！阿猪和阿狗蹑脚蹑手往前靠，想冷不防捉住一只，可虾蚂们太敏感了，哪怕有一丁点响声，就齐刷刷地往洞里钻。已有多次捉虾蚂经验的阿猪和阿狗可不急，他们大气不出一口，静悄悄地等在洞口来个守株待兔。没过多久，虾蚂又钻出洞来，阿猪和阿狗眼疾手快，说时迟那时快，顺手一抄，这次两人都有了收获，心里喜滋滋地乐开了花。捉虾蚂可好玩啦！他们如法炮制，过不了多久，便有了不少收获。

　　忽然，下面还蓄有一些水花的滩涂上，几条原本匍匐着的土鲦跳跃而起，响声惊动了小哥俩。小哥俩立马被吸引过去，转身偷偷地朝土鲦靠近。也许太专注于捕捉，不料脚下一滑，小哥俩齐齐摔了个四脚朝天仰面八叉。小哥俩爬起来，你望着我满身海泥似泥猴，我望着你满脸泥点像麻子，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取笑起来。

　　这时，岸上传来了阿公阿嬷唤归的呼喊声，阿猪阿狗虽未尽兴，但在近海处长大的他们知道，海水已经悄悄地开始上涨了。阿公和阿嬷当然更知晓潮涨潮落的时刻，怕孙儿一时贪玩忘记，所以及时前来呼叫。阿猪阿狗提着战利品翻身上岸，跟随阿嬷登上来时的小船，在阿公欸乃的摇橹声中朝家归去，一叶小舟渐渐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

　　【注】①虾蚂：一种小海蟹。②土鲦：跳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