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建

　　早晨，河边钓鱼，偶遇老人。

　　老人70岁出头，又黑又瘦，像被烟火熏烤过的一段焦木。老人伫立河边，凝望对岸，侧耳静听，表情专注而又神秘。

　　经常来此，在河边钓鱼和晨练的老人，我大多面熟，但之前不曾见过这个老人。陌生老人在河边干啥？看他的神情，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我隐隐有些担心。

　　于是，我放下钓鱼竿，走向老人。突然，老人把两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开始“喔喔喔……”地学公鸡叫，声音洪亮，惟妙惟肖。

　　见过老人晨练“狮吼功”，却没见过一大早站在河边学公鸡打鸣的。老人异样的举动令我迷惑不解。“老哥，抽烟。”我试着和老人搭讪套近乎，“有事吗？”

　　老人使劲吸了口烟，两侧腮帮子深陷下去，好几秒钟才徐徐吐出烟雾。“这里头难受哪！”老人踢了下脚边的钓鱼竿，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疑惑地问：“你咋不抛杆打窝？”“那是我瞒着孩子出门的道具哩。”老人又猛地吸了口烟，“我从不钓鱼。”

　　说完，老人把吸了一半的香烟丢进河里，烟“呲”的一声熄灭了。接着，他又朝向对岸“喔喔喔……”地学公鸡叫。

　　这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对岸山林间隐约可见的几栋老旧木房，传来雄鸡高亢嘹亮的回应——“喔喔喔……”“喔喔喔……”一只，两只，三只，声音穿透晨曦薄雾，越过宽阔汹涌的河面，久久回荡。

　　老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喔喔喔……”洪亮的欢叫声，再次从老人嘴里发出。

　　我好奇地问他：“你干嘛要学鸡叫？”老人收敛起笑容，凝眉远眺，答道：“想农村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