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湄洲日报 2024年02月27日

  □陈元武

  雨水这个节气,天空会不经意来点雨,天是瓦灰或者青灰的,霾若有若无地飘浮在大气中。雨水这天,阳光很弱,弱到几乎不算是晴天的样子,也看不见云层有多厚。或者,仅仅是从远处海上飘过来的一团雾,在天空里散作细霏。雨水这天,斗柄指向壬,已经是寅位再往东偏了。但北斗依旧很难看清楚,天空中最亮的猎户座却从此开始霸占星空的过程。傍晚时分,猎户座已经在东方地平线底下,一直往东南方升起。到了子夜时分,猎户座升到了南天枢,参四与参七分别橙红和青蓝,猎户腰间的三星闪着蓝灰色的光芒,天狼星在更南更东的位置。珠颈斑鸠开始在楼顶的花丛底下孵卵。老人说,斑鸠这天不鸣,鹧鸪也不叫,雨水滋润大地,是大地的节日。珠颈斑鸠叫声喑哑动人,苦苦苦,乡下人叫它苦巴鸟。雨水濡过的鸟蛋,才会生出有着漂亮珠斑点的斑鸠。另一种斑鸠是红腹灰斑鸠,叫声更清亮,它的头更为丰满,眼睛外环着一层粉白色。斑鸠叫的时辰,能够让人知道雨何时会下来。斑鸠傍晚叫,等来的是往往是一宿的雨,斑鸠清晨叫,等来的可能是一天不定时的阵雨,斑鸠午间鸣叫,则兆示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鸠鸣雀应,鸠和雀是阳鸟,感觉到了雨的阴气降临,就兴奋地叫个不停。雨水这天,要给过冬的花卉修剪下冗长的枝梢,兰花要倒盆换土,去除空根。菊花这一天要种下去,花开才正圆。扦插的菊花浇足水,到春分就长根成苗了。花盆里的昆虫被吵醒了,蚂蚁和蝼蛄,还有蚯蚓,在干泥土里长得极勉强,细瘦缩水,皱巴巴的。蝼蛄此时无牙,螯足也是软的,几乎无力抵抗任何的侵害。

  “晏蛄冬则蛰伏,失其齿”(《礼记·物候》)法布尔则认为这是一种蜕壳行为,那两个大门牙随旧壳蜕去了,新牙正软,包括两只螯足。蝼蛄在夏秋时鸣叫,有点像油葫芦,声音凌乱,霸气而内气不盈,断断续续的。老人说,蝼蛄在磨牙了,秋天要来了。秋天地里满是吃的,红薯、花生、土豆和山药,秋大豆也弯垂到地上了。蝼蛄鸣叫,蟋蟀也鸣叫,这是叫秋,蝈蝈、金蛉子、纺织娘、蟪蛄都叫。雨水时,它们全哑着。汪曾祺的《大淖记事》里说:“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芦芽和蒌蒿正是春天早起的虫子们开胃的食物,芦芽生脆多汁,蒌蒿味重清香,虫子蛰伏了一个冬季,肠胃空虚,身体瘦弱,正好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