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慰平生

湄洲日报 2023年04月11日

  □陈燕玘

  汪曾祺曾在《花园》中写道:“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在他的故事里,一颗颗山水生养的脑袋乌黑油亮,茂腾腾的身子敏捷健壮,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勾勒出一片旧式乡村,牵连着整个历史的血脉。而这份血脉来自土地,宛如千年不歇的河水,在时代的巨变中仍然奔流着、赓续着。昔日的村庄,虽然已不是记忆中那个秋风乍起的故乡,但仍是人们魂牵梦萦的地方。它有着古老而深沉的颜色,像丰沃而滋润的土地,默默等待着游子落叶归根。

  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在田地里,哞哞叫的牛有时甩着它的尾巴。傍晚,天空飞过几只白鹭,他们那洁白的羽毛真像一团小雪花。我时常与小伙伴们一起在田间嬉笑玩耍,我们欢乐的笑声伴着蝉鸣,直到黄昏才彼此告别,夕阳的余晕透过层层枝叶洒在这红砖青瓦的房舍上,给它抹上一层黄灿灿的颜色,烟囱冒出缕缕炊烟。几只燕子在空中掠过,地上鸡鸭在门前散步觅食,当最后一缕晚霞隐去,放眼望去,整个村庄暮霭缭绕,万家灯火微微闪烁,忽明忽暗,烘托出美丽而又宁静的夜,人们都沉浸在这恬静的气氛中。

  王开岭说过:“每一个故乡都在消逝。”我的家乡,也行走在消逝与新生中间,一个充满迷人的生机和活力的小县城正在诞生。人们说,靠近水边的城市带有一种灵性的美丽,当我今天走到木兰溪沿岸,溪的两旁经过精心的修整,建起了高坝和跨越两岸的大桥,种上了树和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沿着堤坝蜿蜒,到了夜晚,许多人沿岸散步或跑步,享受着悠闲的生活,欣赏远处的山和眼前的溪流。

  我的家乡,正在消逝与新生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穿过岁月的沧桑回到家乡,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宽敞干净的街道两旁,繁荣的商城和大厦,消逝了环境的凌乱与危险,新生的是生态的和谐与生活的幸福。

  穿过岁月的沧桑,十几年的光阴弹指闪过,蓦然回首,时光雕琢着家乡的每一片土地,发展的烟火在这方土地上愈燃愈亮。行走于山河之间,窥见的则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行走于东风之间,十载流光里的家乡,流去的是因忽略环境问题而附着的尘埃,涌来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水青山。多处公园经过生态修复后,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眼中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悠闲韵味。

  行走于古镇间,十载流光里的家乡,流去的是固守文化的古板,涌来的是多元化展示自身魅力的灵动。过去单一的文化营销形式已被抛却,博物馆内,智能显示屏向观众展现其源远流长的文化涵养;展厅内,通过多种活动传播其文化自信;各类小店内,则将文化产品以盲盒的形式售卖刺激年轻一代的购买欲望。将现代科技与自身传统文化相结合,吸引了大批市民打卡。

  到了巷尾,没有了人们的欢愉声,没有了菜市场的纷杂,有的只是生活中的平淡。卖麦芽糖的老爷爷,有节奏的敲着手中的板。焗红薯的老奶奶总会耐心找个最大的红薯给你,和蔼地提醒“小心烫”。两旁的门户里是,锅与锅铲的乐章每天演奏出不同的人间烟火的曲和乐。

  夕阳西下,霞光灼灼。嘈杂的街道,来往的人。世上人匆匆忙忙去向远方,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多少人走过远方,最后贪图的却仍是这人间烟火。

  亲眷相惜,烟火存于家的温情中。古人名士离家,在外漂泊的孤寂之感,无一不怀念家中的烟火之息。“此心安处是吾乡”,所谓“心安”不过“烟火”。家人团聚,互倾心声,围炉做饭,烟火之息从锅炉、语言和氛围中散发,沁人心脾的便是心之所向,倾此这一生,也无非就是为了守护这烟火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