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华
我的家乡在木兰溪下游南北洋平原的一块凸出地,宛如一座半岛,三面环河,进出村庄仅靠两座古老的石板桥,俗称“洋中央”村。
记忆中,村前的那条小河,从春流到夏,经夏流到秋,由秋流到冬,四季轮回,永不停歇。随着河水流走的是无情岁月,流不走的是那份浓浓乡愁。我的童年是伴着潺潺的河水度过的,是喝着河里的水长大的。
夏天,门前的那条河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男孩们擅长打水仗,三五成群或两人一组,不将对手的衣服全部打湿透誓不罢休,要不是被一旁浣洗衣物的婶婶揪着耳朵拎上岸,这仗不会这么草草“收兵”。女孩们则喜欢用稚嫩的小手在河里围捕颜色鲜艳的斗鱼,然后装在透明玻璃瓶子里养起来,期盼着它一天天长大。最过瘾的当数跳水了,几个男孩凑在河边接水石上,或站在停泊岸边的水泥船上,一个个模仿着跳水运动员的动作耍酷,一个劲地往水里扎。更有几个勇敢者从距离水面两米多高的石桥上往水里跳,溅起高高的水花。
盛夏,河里长满了菱角,种植人家用三四米长的竹竿深深地插入河床底下的淤泥之中,露出水面约半米长,再用塑料绳缠绕尾杆固定,将长势喜人的菱角一一归拢在塑料绳内,只留下小半条的河面或预留仅容一条小渔船通行的河道。远远望去,犹如春耕时节育秧田里一垄垄碧绿的秧苗,整齐有序。
农村的孩子不睡懒觉,天蒙蒙亮就起床,帮着起早下地干农活的父母烧火做饭。晨曦中,村庄上空袅袅炊烟升起,谱写乡村生活的和美旋律,描画出凝重悠远的田园画景,辉映着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依的诗意。氤氲升腾的炊烟总是迎接黎明、送走黄昏,像一部流动的历史,记载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
我总是跟着做早饭的姐姐起床,然后赶到河边起钓藏在菱角缝隙里的鱼钩是否有鳗鱼或鲇鱼上钩。有时,也悄悄地收起隐藏在菱角叶片底下的一小段渔网,看是否网到鱼儿。这种事先白天勘察水形,符合上游有流水或暗流条件之后,趁着深夜打着手电筒,悄悄地把那段渔网布下去,再用棍子牢牢地固定在某个位置,做上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记号,以防网到大鱼,把整段渔网都卷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每天总能起获些鲤鱼、鳗鱼和鲶鱼等,捉得少时,便烧成菜改善伙食,捉得多时,就拿到集市便卖补贴家用,也许这是上苍对勤劳者的最好回报。
小时候,期盼着能离开小村庄,看看外面的世界,凭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闯出一条幸福大道。后来,当终于有一天走出去了,却常常想起家乡的那条小河,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稻禾的气味,闻到那缕缕炊烟里伴着淡淡草木灰的香气,还有那满河菱角清香沁脾的醉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