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菜池畔岁月长

——萝苜田漫笔(四)
湄洲日报 2025年06月10日

  □张国太

  从后郊路经过过街门楼,穿巷道而出,我看到旺菜池的另一面。这种观看,区别于以往在延宁宫边石埕上的视角。获取事物的全貌,需要多角度的观察。

  这是就空间而言。

  那么从时间上呢?旺菜池存世多久了,有什么用途?

  我相信这种说法:旺菜池是先民挖掘以蓄水灌溉的。涵江地处木兰溪下游北洋平原,萝苜田一地同样是河海泥沙冲积和围海造田形成的。在原先的盐碱地上种植,更需要淡水;因为近海,不够坚固的堤防和海潮的经常浸漫,要求人们学会蓄水。

  唐五代,莆田先民开始筑海为堤和兴修水塘,《重刊兴化府志》(周瑛、黄仲昭)称:“自唐长官吴兴筑海为堤,以开北洋之利,及唐观察使裴次元筑海为堤,以开南洋之利,于是人始得平土而居之。”《莆田通史》(林国平、彭文宇)称:宋代是福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时期,也是莆田全面发展的黄金时期。随着因避战乱而南下入闽的人口不断增多……莆田出现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水利灌溉设施建设浪潮,一批兼具拦、蓄、排、灌等功能的大型水利工程应运而生。

  涵江境内,曾有过许许多多的“水塘”,如颉洋、西冲、太和、屯前、东塘等塘,颉洋塘在今卓坡、塘头一带,太和、屯前、东塘在今梧塘一带,西冲在江口一带,但均已无存。那么,曾经的旺菜池,如果恰如民间所传,也是蓄水、灌溉的水塘,那便可以观一池而知往昔,在池畔而品岁月长。

  离旺菜池不远的南面,一片更宽的水域,是为“白塘湖”,俗称白水塘、白塘沟,宋时人称“注月池”。原先这里也是海荡地,后开垦出一片片良田,遂淤水成塘,以利灌溉。农耕时代,水源尤重,比之白塘湖,虽然旺菜池很不显眼,但一样可以看出人们围堰筑陂、凿塘浚河的用心。

  眼光再投向更南面,木兰溪上,一座木兰陂,一座宁海桥,让生活在南北洋平原上的人们世世代代传诵。人们喜欢称木兰陂为“莆田的都江堰”,窃以为,三筑始成的木兰陂,其工程艰难程度不下于都江堰。写给木兰陂的诗词曲赋数不胜数,滚滚的溪水诉不尽岁月里的歌与叹,我没有更好的词句表达,兹抄一段郑樵文字以记:

  集万涧而汇一川,故有无穷之源;障一川而济万井,故有无穷之泽。吾邦地为斥卤,不堪耕作。兴筑陂之役者,有长乐邑二人焉!始则钱氏之女用十万缗,既成而防决;次则林氏之叟,复用十万缗,未就而功堕。钱氏吐愤,遂从曹娥以游;林叟衔冤,徒起精卫之恨。自兹以还,兴利者惟增望洋之叹,莫克水滨之问:使洪澜怒涛不得障而东之,岂人力也哉!

  之后,侯官李宏、僧智日吸取前两次筑陂经验,协力以成。而宁海桥要比陂还要更早,系元代龟山寺越浦禅师于1334年募建。自元至清,300多年间6次重修,6次圮坏。虽然历经沧桑,宁海古桥仍旧挺立在涵江南面、木兰溪下游。明代佘翔《宁海观澜》说:“海上晴虹驾作桥,云连蜃气望迢迢。三江日暮涛声起,不数广陵八月潮。”

  在涵江的东北向,萩芦溪上的两座古陂,同样留下先民战天斗地的见证。太平陂和南安陂,与木兰陂还有泗华陂一道,被列为莆田宋代水利四大陂。太平陂,又名太和陂,在萩芦镇崇林村莲花石下,兴建于宋嘉祐年间(1056年—1063年),为兴化知军刘谔所建。明弘治《兴化府志》载:“刘谔址石溪流堰为陂……水色绀碧,流源演迤,乃为圳,引而南注。圳沿山而行,皆用石砌理,遇山壑断处,乃作砥柱联驾石船而飞渡之,其势盘折,蛇行二十余里。”南安陂在江口镇石狮村,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倡建,建成后,灌溉江口“九里洋平原”万余亩田地。

  人们用各种形式纪念治水惠民的前人。梧塘梅岭上,建有“世惠祠”,纪念修太平陂的官员。程德鲁《涵江记忆》载:“世惠祠奉祀唐勅封英齐侯太守何玉,宋端明殿学士蔡襄,宋兴化军知军刘谔、知军曾用虎,明兴化府推官章薛,所以俗称‘五公祠’。后增祀清赐进士出身、深州正堂钦加同知衔乡贤陈池养。”在黄石镇东甲村镇海堤内,有一个石像园,立着20多尊雕像,他们正是历代修堤、治水的有功之士,后人塑像以纪念,他们是吴兴、裴次元、黄一道、陈池养、孙尔准、原鲁山……

  旺菜池不知何人所掘,略显逼仄,但它必然经历了漫长的时光,才来到当下人们面前。碧水之中,同样收藏了众多的人与事。一个并不响亮的名字和一段显得平庸的经历:人们说,因为这口塘里先前曾种植“蕹菜”,也就是空心菜,本地话叫“旺菜”。

  这些并不影响旺菜池倒映蓝天树影和五彩灯火,何况,旺菜池畔,有一座因“蔗塔”而闻名遐迩的延宁宫。为图省事,我抄录《走进萝苜田》一书里的一段话。

  “延宁蔗塔是用黑色甘蔗轧成薄片,竖着搭叠成塔,中空点灯。延宁蔗塔高大洁白,映出喜庆、瑞祥、和谐气氛……人们笃信妈祖,看到辉煌奇特的蔗塔更加对妈祖增加几分虔诚,称它为妈祖蔗塔。”

  ……

  旺菜池畔岁月长。延宁宫外,如今新开辟有“福”文化场所,一种新的变化又在悄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