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凤

　　公担盐，嬷担米。担厝顶①，饲猫狸。

　　猫狸饲肥肥，捉去捶。捶扁扁，捉去卖。

　　卖卜无人持②，捉去填粪池。粪池贮粗水，徂给鬼③。

　　鬼无头，徂给猴。猴无耳，徂给雷公罗谢氏④。

　　雷公罗谢氏无枝带无叶，徂给石。石圆圆，徂给钱。

　　钱一空，徂给蜂。蜂厄螫⑤，徂给轿。

　　轿乌乌，徂给老尼姑。老尼姑无梳髻，徂给阿妹。

　　阿妹大门无齿，徂给太师椅。椅顶捡钱锞⑥，买一秤番薯仔。

　　吃落腹肚里，屙落粗桶里。生一个阿毜仔丕⑦。

　　阿毜仔丕睏铺里⑧，给虼唰舐一缺⑨。

　　睏铺沿，给庐鼠咬圆圆。抱出给人看，给狗咬一半。

　　阿公去逐狗，脚臁摔乌口⑩。阿嬷去买油，脚臁摔一瘤。

　　阿公喊哎哟，阿嬷喊救救。

　　这首童谣或许是莆田方言童谣里篇幅最长的一首。它同其他一些类似的童谣一样，并无什么主题，而是东扯一语西拉一句，南一榔头北一棒子，漫无天际唱到哪儿算到哪儿。

　　这类童谣纯粹只是为了让孩子们磨磨嘴皮子，锻炼他们说话的流畅能力，提高他们的语言水平。这类童谣往往内容千奇百怪，走势毫无头绪，结果出人意料。一句话就是无厘头。请看，阿公挑来了盐，阿嬷挑来了米，不为别的，只为了饲猫狸。挑来盐米饲猫狸也就罢了，还必须挑到屋顶上去，这是哪儿的话？猫狸养肥了，拿去卖就是了，却偏要拿来捶，不但捶而且必须捶得扁扁的，那样非捶死不可啊。捶死了才拿去卖，谁要哇？结果只好拿去填粪池了。

　　这只是开了个头，好戏还在后头呢！童谣让猫狸当新娘出嫁了。先后嫁给了鬼、猴、雷公、罗谢氏、石头、铜钱、蜂、轿、老尼姑、阿妹和太师椅。屈指一算共嫁了10个地方11个不同的对象。都说猫有九条命，即使这样也不够嫁呀!有一回还同时嫁给了雷公和罗谢氏，雷公就算了，罗谢氏娶什么新娘啊？

　　更无厘头的还在后面呢！这时，猫狸用在太师椅上捡来的铜钱，买来了番薯仔，生活才算安定下来。不过新的麻烦接踵而来，猫狸竟然生了个阿毜仔丕。不知阿毜仔丕像谁？刚出生的孩子睡在床铺里头安稳些，谁知被蟑螂舐去了一个缺口。移到床沿，不料却又被庐鼠咬成一个圆球。把圆球抱出给大家看，竟被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狗咬成两半，而且咬了就跑。阿公气坏了，操起打狗棍就追。不料被地上的石头一绊跌倒在地，脚臁碰出了一大块青紫色的淤血。这时，阿嬷刚好买油回来，被狗一撞，也摔倒在地，脚臁马上肿起了一个大包。跌倒在地的阿公大喊“哎哟”，摔倒在地的阿嬷“救救呀，救救呀”地哇哇大叫，好像在比赛谁的喊声更大谁的叫声更响。

　　【注】①厝顶：屋顶。②无人持：没人要。③徂（qiá）:嫁。④罗谢氏：闪电。写法来由见附录。⑤厄：会。⑥钱锞：铜钱。⑦阿毜仔丕：婴儿。⑧睏：睡。⑨虼唰：蟑螂。⑩乌口：青紫色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