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二)

湄洲日报 2023年11月28日

  □陈元武

  格里格的《霍尔堡组曲》作品之《加沃特舞曲》,是他《培尔·金特组曲》中的一组。格里格的音乐体现在弦乐和声部的构造严谨和华彩部分。中提琴和小提琴以及大提琴,营造出那种绮丽而华彩的乐章,钢琴恰到好处地渲染了旋律的音色和感染力。

  《培尔·金特第一组曲》作品之《晨景》是许多经典电影的插曲,清晨时的光芒渐渐舒展,天空中传来了鸟鸣和风的声音,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钢琴的切分音和弦产生有波浪效果的主声部,小提琴组合产生了激烈的情绪波动感。小提琴反复着一个快节奏的和弦组合,产生了惊喜和无限惬意的效果。

  剧情更像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些场景,光与影的美妙组合产生的旋律效果。乡村破落户子弟培尔·金特生性粗野,放荡不羁又富于幻想,其行为为人所不齿。只有少女索尔维格对他另眼相看,并产生了爱情。一日,培尔在朋友的婚宴上劫持了新娘英格丽特上山同居,旋又抛弃她。后无意间闯入了山妖的洞窟,因拒绝与妖女成婚,遭到了众妖的凌辱折磨,险些丧命,幸而从远处传来了教堂的钟声,妖魔散去,他死里逃生。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人生变故,他到了海外,成了资本家、先知、学者,在非洲发财冒险并被洗劫一空,流落到阿拉伯人部落,娶了酋长女儿,并辗转到了美洲,加入了淘金者队伍并发了财,返回祖国的途中经历风暴,船只沉没,他重新一贫如洗。晚年回到家乡,家乡的人已经不认识他了,一个铸纽扣的人找到他并告诉他,他的一生已完结并将铸成纽扣。培尔尽力想逃避这个结局,惶恐无路时,再遇见索尔维格。在她的歌声里,培尔得到宁静。同时,铸纽扣人告诉他:“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见。”他循着索尔维格的歌声,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归宿。

  《培尔·金特第二组曲》作品之《英格丽德的悲叹》,旋律一改第一部宏大丰富的华彩,不时以提琴组的旋律产生一个人在幽叹、责问和气郁的在场感。新娘可能在责问培尔怎么可以这样抢夺朋友的新娘,这是灵魂式的问答。在灵魂的审判台上,英格丽德发出呐喊式的问号,培尔无言以对,音乐以短暂的沉默和低音回旋作为他心怯和懊悔的表现。在接下来的《阿拉伯舞曲》乐章里,阿拉伯风情跃然纸上。风笛的穿插让提琴产生的旋律有了漂亮的纹饰,不时有急骤的旋律响起,但更多的是充满了阿拉伯式的浪漫风格的旋律不断重复着,竖琴产生的音断,使阿拉伯风格更加突出。在慢板、降D大调、3/8拍子、复合三段体,不断变化的旋律和节奏,不断插入的以风笛、慢板和弦和回旋式组合旋律中,演绎着音乐家对于剧情的深入思考。

  格里格熟练运用了弦乐的震撼力量,加上风笛和小号、长号和圆号的协奏,在旋律细节处理上,涉及了各种场景的因素。

  这个下午,窗外的天空如此明媚,冬天的午后阳光斜照着不远处的荒园。空气中似乎充满了微细的粉末,那种橙黄色像情绪的染剂,一丛非洲菊在夏天的时候已经砍过一次了,现在又高过窗户上限,将天空的那抹诱人的蓝色撑得支离破碎。窗外是别人家破旧的老宅,堆放着一些杂物。幸而有一个园子,里头长着一株玫瑰,掩映在龙眼树荫底下,似乎因为缺少阳光的缘故,花很少,枝长叶稀。那棵龙眼树不时有鸟儿飞临。这个下午,听着格里格的《培尔·金特》,在灵魂受到震撼的同时,感觉时空也转化了。音乐是能够让想象力进一步飞跃的神奇力量。

  现实总是隐藏在表象之后,而我们竟然一无所知。长笛能够让阳光和风重现,那些细微的颤动,直达内心。有一次,与一个语文老师谈人生,虽然,他谈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教条,但他总体是有想法的,只是见识太低,也没什么爱好。他羡慕我的文字能力,我说,能力往往是虚幻和不可靠的。像茶者人生,有些人喜欢茶,一直喝茶,什么茶都喝,却真的对茶一无所知。比如禅茶一味,有些人总挂在嘴边,而禅茶是不在茶本身的滋味,有的只是形式的茶,是形而上的。音乐能够带来的也是这样的东西,音乐可以说是灵魂的另一种语言,是另一种诗意和激情。现实中的不如意在格里格的钢琴声里,在他那充满北欧民谣旋律的交响里,能够得到应有的弥补和缝合。让表面的东西继续显得庄严而伟大,而内质里能够独善其身,保持着独立的人格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