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珠
一大早,阳台上传来“叽咕——叽”“叽咕——叽,叽叽叽—— ”,不用说,是我家灰灰在勤快地练声。
灰灰是只虎皮鹦鹉,是只社恐,终日不发声,神情捉摸不透,因而不讨人喜。很奇怪,最近几天,它突然变得爱唱歌了,站立藤条上,从容发声。刚开始,喉咙似乎还没打开,“叽——”,干涩的,戛然而止,然而它不灰心,继续练习,“叽咕——叽”,小身子都颤抖起来,有进步了,它似乎能读懂我目光中的赞许,便一鼓作气“叽咕——叽,叽叽叽——”,听了忍俊不禁:那曲调,分明是它好朋友“点点”两个月前唱的嘛。想必记忆之门一打开,那些它曾认真听过的曲调如春水般涨起,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另一只鹦鹉点点使出浑身解数唱歌,都无法引起灰灰的半星注意。现在,点点轮休了,成了它忠实的听众。
灰灰看似文静,实则霸道得很。它俩喜欢站立于肩膀上,明明是点点先来,可是后来者居上,灰灰会从一端移步点点站立的那端,点点被挤到手臂上。点点可怜巴巴地看着这个小伙伴,灰灰却嗅到了危机:灰灰伸颈,张嘴,发出“唬唬”之声。点点生气了,也伸颈,张嘴“唬唬”,双方气势汹汹,一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样子。不过,片刻的箭弩拔张后,很快在好脾气点点的认怂之下,鸣金收兵,偃旗息鼓。点点无趣又识趣地站到另一端去了。
灰灰的霸气还体现在喝茶上。它俩随我,爱喝茶,不过,我喜热茶,它俩喝温的。必须端茶送到它俩嘴边。点点喝茶,斯文,轻点一口,抬头,再轻点一口,抬头,姿势是鸟类中的淑女了。而灰灰想喝时,主动过来,猛灌几口,停下,我呼唤:“灰灰,再喝一口!”它别过脸,走开了。
灰灰是不讲理的。灰灰点点头挨着头,少顷,点点开始细心地给灰灰梳理羽毛。灰灰歪头,闭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接着,估计是点点想让灰灰给自己梳理梳理,也歪头,闭眼,等着一场美妙的体验之旅,可惜多数时候,点点是在做着等待戈多之类的虚幻之事。看得我为点点打抱不平,很想揍灰灰,这种耍无赖的样子像极了我姐小时候......记不清是在寒风四起的冬季,还是在蝉声聒噪的夏日,反正有很多时候,我和姐姐各自坐在竹椅上,商定好互相捉发上的虱子。我很认真地用篦子给姐姐梳头,很认真地用指甲挤出那些盘踞在发上的顽固的白色虱子蛋,姐姐则是端坐,眯眼,很享受的样子,张开眼时,便用大拇指盖对准掉落的黑色小虱子,一顿挤压,“啪啪”,“啪啪”,响声清脆,大快人心。我满心期待的等她给我重复捉拿步骤时,她却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灰灰看似霸道,但其实是点点的跟屁虫。点点从藤条上看上我的书本了,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开始凑上弯钩嘴,施展疯狂的啃咬本领,灰灰,先是高冷地端坐藤条,终于不甘示弱,一跃而下,亦步亦趋,一起东啃啃,西啄啄……留给我的是被打了洞的或者缺了一小角的书,令人哭笑不得。
灰灰唯一能拿捏主意的便是在受惊吓低空飞行几圈后,准确无误地降落桌上,高声呼唤同样受惊吓的点点,彼时,点点则在房内一角,憨头憨脑,茫然等待救援。
灰灰极少主动寻求抚摸,灰灰步法也不及点点灵活……这些都不重要,它和点点是好朋友就好了。它俩是有情的,至少温暖了我。
立秋这天开始下雨了,一场接着一场,漫天挂起雨幕,不知在我上班后留守家中的它俩,是否在观望笼外?在寂寥的只剩雨声的世界里,霸王灰灰有没有欺负点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