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太

　　初冬时节，南少林寺内的银杏叶黄了，而枫叶红得灿烂，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其他的常青树，叶绿依旧。这时候适合仰望，在无云蓝天的背景里，颜色被映衬得愈加浓烈了。

　　我有几次骑着山地车到南少林的经历，从山脚的山门到寺门口，大约10公里，一路爬坡，稍缓点的坡，便觉得是某种安慰。驾车上山，一道拐一个急坡，油门松紧间，轻易而过，心里想着，踩车上来时，到底该是怎样一种心境。这时，我仿佛是在观察另一个自己。还有其他上山的选择，有的跑步上，有的徒步去，我还没有体验过。人们前往一个去处，或因时机或因心境，无论选择哪种方式，总是要到达了，才能看到叶黄或叶红。

　　一说少林，唤起的记忆便是少林寺的电影，数十年时光淘洗，留下来的只是一场大火，还有觉远和王仁则两个人名，其他的都模糊了。路过郑州，嵩山少林寺便非去不可了。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寺内寺外的景色，与想象的颇有差距，倒是那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提供了荫凉的庇护，也抚慰了失落的情绪。去时正值盛夏，银杏叶还绿，跟柏树、秦槐一样，给古寺着古意。

　　最终，觉远和王仁则跟古寺一样同归遥远，但因为南少林，而时时想起。电影与现实纠缠一起，于幻想中构建了一些可能的场景：一群武僧，离开战乱的中原，一路南下入闽，而有了南少林。

　　新莆田二十四景里，南少林以“林泉禅武”居其三。去看银杏叶黄枫叶红，又刚好有武术表演，更觉得此行不虚。年轻时，金庸、梁羽生、古龙、温瑞安等一众武侠大师用文字描绘江湖，奇经八脉、南拳北腿，刀枪剑戟、快意恩仇，种种光怪陆离，让人错觉，自己也将修成绝世武功，只差入少林、进武当了。可就近观看武僧拳打脚踢，只觉得眼花缭乱，暗叹修炼不易。拳来腿往，刀劈棍挑，有竹扁担、长条凳闯入视野，观此两种武器，我更加坚信，九莲山此地确有武僧传艺，一根扁担一条长凳，随手可持而御敌，随时可从劳作或休憩状态，陡然萌生搏狮斗虎的气概。

　　出了演武堂，人群四散看叶去，或拈一片如扇的银杏叶，或倚着火焰般的枫叶丛，你的沉醉，成了我镜头里的风景，而我的姿势，闪过你眯着的眼睛。大家各自寻觅角度。一人举三炷清香过头顶，跪在佛像前，另一人在旁举手机给他留影。而我也举着手机，等着他们离开我的镜头，我只想留下单纯的风景。

　　风吹过，有叶飘落，未落的叶丛嘈嘈切切，可能是叹息，但很快被游人的动静掩盖。在暮鼓晨钟里，树木多了一些悠远的意味。

　　许是周末的原因，寺内寺外游人颇多。青烟袅袅外，锦鲤游于池中，此刻，一棵银杏树下一人举手机两人入画框，一丛红枫叶前一人对镜自拍，寺门外，小摊位腾起炸南瓜饼的热气。动与静，内与外，平平常常。

　　出寺门，遇一骑行者正倚车休憩，正低头看手表。我知道，骑行者若继续往前，便更往山里了，前行一段，一路往坪盘，一路去九华山。苦竹寺在附近，也有叶子金黄的银杏树。看山看树看叶，山有百态，树各有品，而叶何计其数。何况此时此地，空中有云，彼时彼地，日头西坠，风景又自不同。

　　南少林所在九莲山，据说山势形如九朵莲花而名。相传林泉院始建于南朝陈永定元年（557年），唐初经道广禅师选址扩建为南少林寺。去南少林的，有参拜的，有闲逛的，看叶的也不在少数。开车、骑行、跑步或徒步，选择一种方式，总是要到达了，才能看寺看树看叶。一事一物各是一片叶，叶与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