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闲

　　桕，或乌桕，有很多别名，如腊子树、桕子树、木子树、洋辣子树‌等。但在莆田话里却叫“虹”或“虹树”。童谣唱道：“虹叶红，圆子捧。虹叶落，做岁到。”过去的孩子，没什么事可做，也没什么东西可玩，就几个人凑在一起唱童谣。现在的孩子的所谓“童趣”几被作业剥夺殆尽，罕见几个人会唱如此这般的儿歌了。

　　就算有几个能哼上几句，也是荒腔走板，至于“虹叶”为何物，不唯蒙童懵懂，就是老大不小的我们，也未必了然。

　　“虹叶红，丸子捧”，这一句包含了物候、时令、节俗多重意思。

　　虹树如同枫树、松树一样，一入冬天都会变红、掉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秋冬冷寂，远望峰岭，那一片“彩虹”，多少也能给人一些温情与力量。

　　物候表达时令，时令联系节俗，节俗需要仪式感。“虹叶红”告诉人们冬至将至，冬至要过冬节，冬节要有搓汤圆、吃汤圆、粘汤圆的仪式。

　　虹叶变红后逐渐掉落，而虹叶掉落将尽的时候，年也来到了。这个由红而落的过程大约一个月，于是，先民又总结说，“虹叶落，做岁到”，“冬节十一月，年年有岁做”。

　　民间流传一首俚歌《长年诗》，其中“十一月”唱道：十一月出来冬节兜，主人食酒咱食糟。众人看见都无讲，猪母看见目滓流。

　　酿冬酒是古早农家普遍的食品加工制作活动。宋代周密的《癸辛杂识》记载：“凡造酒，冬至前最佳，胜于腊中，盖气未动故也。今造盐菜者，亦必于冬至前，则可以久留矣。此说极有理。”陆游在《游山西村》中说：“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潦倒新停浊酒杯”。未过滤的酒是浊酒，过滤过的酒是清酒或榨酒。过滤的操作叫“榨”。现在农家“做豆”，用竹筛把豆水与豆腐分离，也是“榨”。那个竹筛名为“榨筛”，准确又贴切。酒糟是用来喂猪的，猪母（母猪）看见“长年”也和它一样吃糟，于是同情伤心而泪流满面（目滓流）。

　　冬节已近年末，俗话“冬节兄，年晚弟”“冬节大如年”，不过是“先出为兄，后出为弟”的常理常识。

　　“大麦无习教，种到人放炮”。冬节晚搓汤圆（丸子）有一系列仪式，包括燃放鞭炮。农事活动，一般是小雪种小麦，大雪种大麦。但大麦对季节的要求并不太严格，可宽延至冬至下种，对收成影响不大。

　　“红萩煮白丸，子孙中状元”。城里人信这个，山里人赶这个时节“大扫其萩”，把掉落的松针扫集张担，挑往城里售卖。谁家不望子成龙，谁家不想“子孙中状元”。花几个小钱买一担“红萩”，煮一碗“白丸”，一家门子孙吃了，只要有一个中了状元，光宗耀祖，出人头地，那就“赚大发了”。这性价比也太高了！

　　除了酿冬酒，生活经验还告诉人们，冬至前加工的线面，质量高，味道好。大约是此时天气晴好，适宜加工线面。

　　24节气中有两至两分。夏至昼最长，冬至夜最长；春分、秋分，则昼夜平分。俗话说，“爱吃丸子天不光”。除了说人们盼望第二天早上能吃上汤圆的迫切心情，还有冬至夜为一年中最长的夜晚的意思。

　　民谣谚语：冬至月头，寒冻年晚兜；冬至月尾，寒冻正二月；冬至月当中，无雪共无霜。冬至之后即是小寒、大寒，进入“数九”寒冬。

　　虹叶红，丸子捧。我们在吃汤圆时，如果能有人讲讲故事，了解一些常识，节俗也是意趣盎然的。